雲雪手僵住，保持著那個指人的姿勢，她想起了白棋說的，他們是死人，你是活的。

“為什麽我沒有和你一樣？”

這是白棋的疑問，現在成了她最大的疑問，開始以為是石珠的緣故，可剛才石珠的反應，好像有些懼怕那個陰寒之氣，顯然她清醒著是另有原因。

火焰看著她，緩緩道。

“狐族有位前輩曾經進入過白骨之地，最後以失去所有修為為代價才出去，而他在這裏待了一千年，出去沒有活過十天。”

雲雪怔怔的。

“他留下一分有關白骨之地的手記，其中有這樣的記載，進入白骨之地，無論是人類還是妖精，都出不去，如果出去也不會活長久，除非她的魂魄不屬於這個世間。”火焰深深地看著她，“你在這裏始終保持清醒，你還修煉出了道臺，你覺得是為什麽？”

雲雪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，然後又往前走了一步，有點好奇地問道。

“你怎麽知道我修煉出了道臺？”

火焰神情變得有些別扭，轉過了頭，沒說話。

雲雪更為好奇，再次問道。

“你怎麽知道我修出了道臺，你看到了？”

“你把我的原身刻在了你的道臺上……”火焰說著有點咬牙，“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？你的血脈不是已經覺醒了嗎？”

雲雪愕然，這哪跟哪啊，她想了一會，搖頭。

“我的血脈沒有告訴我，反正我不知道。我把你的樣子和我爹的樣子刻在道臺上，就因為這個你知道我修出了道臺？”

火焰轉頭看著她，神情說不出的無奈無力，忽然咒罵了一句。

“該死的人妖混血！”

雲雪看出他的不快，也有些惱怒。

“我刻你的樣子怎麽了？你生這麽大氣做什麽？你知不知道，這二十天，不，這二十年，是怎麽過來的？我白天去吃日光修煉，晚上去河邊抱著你怕你掉進河裏，有好幾次你都要掉進去了，是我把你拖開的！還有，為了叫醒你，我嘴皮子都磨破了，嗓子都說啞了，不停地叫你！可你就是不醒！還有，你看看你的胳膊，還有肩頭，那是我咬的！全是我咬的，為了叫你醒來，我差點把你咬死！可你還是不醒！你掉進河裏，我怕你成了白骨，我在下面，把你托起來，最後還把你拋上去，火焰，你就算不是人是狐貍精，也應該有點良心吧，我為你做了這麽多，你也說要不是我你就和他們一樣死了，把你的樣子刻在道臺上怎麽了！”

雲雪越說越覺得委屈，難過……

真是奇怪，她怎麽忽然生出這麽多情緒，甚至還想哭。

火焰定定地看著她，沈默著，等她說完才道。

“你為什麽要刻我的原身，你當時怎麽想的？”

雲雪瞪著他。

“想刻就刻了，還能怎麽想！”

這世上她也就有兩個親人，一個是雲青，一個是火焰，她不刻他們她刻誰？！

“你的血脈告沒告訴你，道臺是什麽，在道臺上刻東西又是什麽？”

雲雪怔了下道。

“道臺是進入靈境的證明，在道臺上刻東西……”她也有些茫然。

開始的時候她不知道那是道臺，只是想畫就畫了，後來知道那是道臺，可已經畫上了，那就繼續畫吧，畫好一些，意味著什麽，從剛才的事情來看，好像是道臺上的狐貍叫聲喚醒的火焰。

這番話一說，火焰咬著牙再次咒罵了一句。

“該死的人妖混血！”

雲雪也生氣了。

“你想罵我就直接罵，反正你是我師父，用不著拐彎！”

“我不是你師父，以後不要叫我師父！”火焰硬邦邦地說著，就轉過了身。

沒想到火焰醒來這麽高興的事，現在竟然變得很不愉快，雲雪真是氣的不行，也轉過頭去不理會了。

火焰沈默地站著，想到了什麽，看到胳膊上雲雪咬得傷痕，很深，很多，弄的他整個胳膊全是咬痕，可想而知當時雲雪有多急了。

他擡手摸了摸那些傷痕，看向河那邊的人，顯出幾分苦澀，和悵然，隨即又恢覆了平靜。

轉身來到雲雪身邊，說道。

“你坐下來，我給你講講白骨之地。”

雲雪聞言，卻崩潰了，大哭了起來。

火焰身體一僵。

“我為什麽不能刻你的原身！”雲雪哭著質問道，“為什麽！”

火焰呆呆的，有些無措，似乎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了，半天才艱澀地道。

“那樣對你不好，會害了你……”

“怎麽不好，怎麽會害了我，你說清楚！”雲雪不依不饒，淚水卻少了一些。

火焰猶豫了一下，最終擡手給她擦去淚水。

“這個以後再說吧，現在關鍵是我們得想辦法出去。”

雲雪也不想哭，真是太丟人了，活了兩輩子人，怎麽脆弱的跟孩子一樣，哪來的那麽多眼淚啊！

可她就是忍不住，控制不住。

“你不願意，我不刻你的樣子好了。”

火焰嘆了口氣。

“這個改變不了了。”

雲雪擡頭，瞪著他。

“那你殺了我好了。”

火焰愕然。

雲雪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控，轉過了頭。

火焰回過神來，皺了皺眉，反應這麽大嗎？

他遲疑了下，伸手攬住她的肩，如同小時候一樣，可終究不是小時候了，可以無所顧忌地抱著摟著背著。

只是，也可以無所顧忌地抱著摟著背著，因為從雲雪將他的樣子刻在她的道臺上那一刻起，他就有了這樣的權利。

為什麽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樣不好，反而內心深處有些歡喜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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